有这样一种咳嗽，看似是肺的问题，但其实与多个脏腑相关。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呼吸科崔红生主任门诊上就经常遇见这种病人。

王某，男，47岁，于2019年10月26日来崔主任门诊就诊。主要是因为咳嗽、喘息反复发作3年多，最近3天加重。崔主任仔细询问病史，该患者于3年前到矿区考察后，出现咳嗽、喘息，但他并未重视，此后每遇异味、粉尘等则反复咳喘，于当地医院诊治（具体不详），此期间间断使用硫酸沙丁胺醇，缓解程度不明显。3天前由于食用麻辣小龙虾过多后咳嗽、喘息，发作时出现喉中哮鸣音，胸闷、气短，咳嗽，咯痰色黄质黏，伴反酸、烧心，于是就找到崔主任。

患者主诉症状：喉中哮鸣，咳嗽、胸闷，反酸、烧心，口干、口苦，心烦懊恼，大便质黏。舌红苔黄腻，脉滑。

辅助检查（2019-10-26）：

肺功能示：支气管激发试验（阳性）。

胸部CT示：食管扩张。

诊断：支气管哮喘合并胃食管反流。

「支气管哮喘合并胃食管反流病是哮病的一个特殊亚型，凡是这种亚型的哮喘，在中医看来，不单单是肺的问题，往往涉及多个脏腑。」崔红生主任介绍，中医将支气管哮喘归属于「哮病」范畴，其发病与外邪侵扰、饮食不当、情志不遂、先天禀赋等多种因素有关，涉及肺、脾、胃、肝、肾、大肠等脏腑。

支气管哮喘合并胃食管反流病古人早在两千年前的《黄帝内经》中就已经认识到：「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并点明咳嗽「皆聚于胃，关于肺」。

脏腑失和、气机郁滞是主要病机特点

中医认为气的「升降出入」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运动形式，当气机郁滞，不能正常升降时，疾病就来了。五行中，肺属金，主气，司呼吸，其性收敛而主肃降。胃属土，主受纳，与肺共同以气降为顺。当胃气和降通顺时，肺气才能下行；胃气不降，则肺胃气逆上行，就会出现咳喘的症状。

除了肺、胃，肝也和此病有关联。这是因为气机的升降中，肺、胃都是以降为顺，升发的则是肝。五行中肝属木，喜条达，其性善升发。肝主升，肺主降，二者一升一降，相互协调，共同维持全身气机的升降平衡。因此，支气管哮喘合并胃食管反流病乃「原发于胃，累及于肝，后传于肺。」

如何自我判断是否是胃食管反流引发的哮喘呢？

当出现咳喘夜间发作，食后加重，或伴有胸骨后烧灼疼痛、反酸、恶心等症状时需考虑此病。部分患者以咽部不适、异物感为伴随表现，也需考虑是否为此病，有条件可查喉镜明确有无喉咽反流。此外已确诊哮喘患者，若常规哮喘治疗无效或效果不佳时，需考虑是否合并胃食管反流，可行食道24小时ph监测，或实验性抗酸治疗。

如何预防和治疗支气管哮喘合并胃食管反流病？

崔红生主任介绍，临床在治疗支气管哮喘合并胃食管反流病时，需要因人而宜，辨证治疗。一般临床上分为三种证型：

1.肝胃不和，枢机不持

临床主要表现为：咳喘易于夜间发作，同时伴有精神抑郁，脘腹胀满，嗳气吞酸，嘈杂呃逆，多于食后症状加重。

治疗以调肝理肺和胃、降逆止咳平喘。

四逆散合旋覆代赭汤：柴胡、白芍、枳壳、清半夏、厚朴、茯苓、苏梗、旋覆花、代赭石、炙甘草。

2.湿热蕴结，枢机不利

临床主要表现为：咳喘反复发作，迁延不愈，夜间为甚，多干咳无痰或痰黏不易咯出，伴有反酸烧心，胸闷气短，倦怠懒言，咽干咽痒，口干粘甚或口苦难言，大便溏或粘滞不爽，舌红苔黄腻脉滑。

治疗以清热化湿、分消走泄、和调气机。

开篇的那位王姓患者的治疗法则就是清热化湿，止咳平喘。崔主任给他用的中药方子是：三仁止咳汤加减。

三仁止咳汤加减：杏仁10g、白豆蔻6g、生薏苡仁30g、茵陈15g、竹茹10g、射干10g、芦根30g、滑石15g、炒栀子12g、淡豆豉6g、桑白皮10g、炙枇杷叶15g、生甘草6g。

该患者2019年11月2日复诊时咳嗽、喘息发作频率明显降低，反酸、烧心基本消失，心烦懊恼、口中异味减轻。舌苔较前转薄。

3.寒热错杂，枢机不运

临床主要表现为：咳嗽气喘，自觉气上撞心，胃中疼热烧灼感，反酸呃逆，胃脘痞满，口干口苦，大便稀溏甚或泄泻等。

治疗以调寒热、畅气血、和枢机为主。

乌梅丸：乌梅、黄连、黄柏、附子、干姜、细辛、桂枝、椒目、党参、当归、苏子。

崔红生主任强调，现代社会工作压力大，七情不畅发生率明显增高，相关研究亦证实焦虑抑郁等精神心理应激在胃食管反流发病中起重要作用。中医认为「气有余便是火」，「诸逆冲上，皆属于火」，气郁日久多见郁火，郁火上逆而见反酸烧心。现代居民饮食结构改变，嗜食煎炸炙烤等肥甘厚味，贪饮奶茶酒酿等热性饮品，使脾胃内伤，运化失司，水谷不化精气，反内蕴湿热，热客于胃，壅滞于中，则见反酸烧心，即《黄帝内经》所言之「诸呕吐酸...皆属于热」。因此，有胃食管反流感患者忌食肥甘厚味、辛辣刺激以及奶茶酒酿等热性食物，同时要保持心情愉悦。

专家简介

崔红生

主任医师，教授，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呼吸科主任。全国优秀中医临床人才，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变态反应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华中医药学会肺系病分会常务委员，北京中医药学会肺系病分会秘书长。专业特长：中西医结合防治支气管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肺间质纤维化、慢性咳嗽、变态反应性疾病、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支气管扩张症、支气管肺癌等呼吸系统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