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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国家呼吸医学中心、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主任医师谢佳星教授给我们讲了一个被急救转来的病例，听得人惊心动魄。
「不到下班他就被『熏』得哮喘发作……如果他家人没发现，他极有可能难逃一劫」
谢教授讲述，患者是40多岁的李先生，在一家公司上班。前不久，他公司新进了一批产品样品，因无处存放，就暂时先堆放在了他自己办公室。结果，室内环境不通风，样品气味太大，他在办公室「忍」到下午，就被这气味「熏」得发生了哮喘发作。
图1：哮喘发作的患者（非本患者），图源来自网络。
按理说，他作为哮喘患者，应该身边随身携带药物，可恰好那天他就没带哮喘药，又因刚搬办公大楼第二天，没来得及在办公室备药。这时他自己打车回家，拿出平时用的沙美特罗/氟替卡松吸入粉剂连续吸入2次，缓解不明显，家里再也没有其他哮喘药物。这时李先生彻底慌了，不知所措地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喘气、大汗淋漓。恰好这时，家里人买菜回到家发现了他，赶紧拨打120，他才被送往医院急救。如果他家人没及时回家发现他，他极有可能难逃一劫。
这个案例听起来简单，却让人感到惊心动魄，每个环节如果病情再稍微严重一些，就可能要命。关键时刻如果不是家人买菜回家，他也可能失去性命。但这几乎就是很多哮喘患者会常犯的错。
患者李先生最错在哪？
谢教授告诉我们，首先，家中和身边没有常备充足的常用药，这是哮喘患者的大忌；第二，他明知道自己有哮喘病史，闻到了刺鼻的产品异味，感到不舒服，却依然忍受了几乎一个工作日，这就是侥幸心理；第三，当他已经发生了严重哮喘发作了，这时身边没有找到合适的药物，就应当立即请同事帮忙送到医院就诊，或者是直接拨打120到医院急救，可他还以为自己能够支撑，自己回到家找药，这又是一个大忌。第四个大错，就是回家用药后不缓解瘫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这时可能他脑子里已经完全慌了神，想不起该如何做，或者已经没有时间让他采取进一步措施。幸好是他的家人及时回家发现他，否则他多半是难逃一劫。
「哮喘患者必须谨记，无论什么时候，身边必须备有一种甚至一种以上的急救药物，这是常识，他做得最错的就是这件事。而且对于曾经有过哮喘发作的他家里没有雾化机、血氧饱和度计等简易设备。当李先生急诊就诊后第3天来到我的哮喘专病门诊时，我看患者都还依然喘得比较厉害，我问他去开药了没，他回答说，急诊的医生给喷了沙丁胺醇、布地奈德，静脉注射了地塞米松、氨茶碱有所缓解就回家继续吸入沙美特罗/氟替卡松，家里也没备其他哮喘的药物，比如雾化的药物……我当场就很不客气地告诉他，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家里、身边都没有备好哮喘患者的常备药，如果哮喘发作，家里的药恰好用完了，随时都有性命危险。他必须纠正这一点。」谢教授告诉记者。
为什么哮喘患者会这么没有警惕心呢？按理说不应该呀！来听听这位李先生是怎么说的（以下是电话音频）
音频：患者的描述，由于保护患者隐私，声音做过特殊化处理。
根据患者李先生的描述，他认为自己思想松懈是一个根本原因。加之近两年以来从没有明显的哮喘急性发作，认为自己即便平时不定时定量喷药，甚至身边不带药物，也能很幸运。结果，这次，他不仅不幸运，还闹出这么惊险的一幕。
谢教授告诉记者，实际上，这就是绝大多数因哮喘来医院就诊的患者的「典型共病」——安全意识淡漠。这完全可以说是一种思想上的「病」，认为自己可能没事，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发作，即便发作可能没那么厉害。几乎所有哮喘发作过的患者，都或多或少存在这样的思想。谢教授翻看了这位李先生以往的病历资料，发现他前年的一次血常规显示嗜酸性粒细胞很高，过敏的IgE指标也很高，肺功能曾经是中度阻塞性通气功能障碍，但李先生并没有重视，已经接近两年没有复查过血常规和肺功能。以前医生提醒过他，他总以工作繁忙为由推脱。
图2 李先生前年的一次血常规显示嗜酸性粒细胞很高（红色箭头）
「哮喘患者家中必须常备这几种药并且随身携带至少一种以上」有意思的是，李先生开了药之后，又折回来询问谢教授，以前哮喘有点发作，他使用多1-2次原来的吸入粉剂就有效，为啥这次哮喘发作使用原来的吸入粉剂也不太管用？
谢教授回答他，其实这正是哮喘的特点决定的。哮喘的特点就是因患者自身免疫和外界环境（过敏原）的共同作用下发生的支气管收缩，有些患者支气管收缩（即支气管痉挛），用药后立即见效，但有的患者情况严重，甚至会持续地痉挛，即便吸入用药也不一定及时得到缓解。还有一些患者，用药不按时按量，平时就已经有一点喘息、气促、胸闷、咳嗽、呼吸困难等症状，等到严重发作时再使用吸入制剂效果就不好。部分哮喘患者容易反复发作，尤其是劳累或接触到外界的微弱刺激，就可能严重发作，这时原来的吸入制剂可能都不好。
谢教授同时也向记者分析说，李先生前年检查的哮喘指标已经很高，虽然他平时还算基本上有坚持吸入沙美特罗/氟替卡松吸入粉剂，症状也算是基本控制，不运动也没有气喘，但实际上他的哮喘并没有很好控制，就如坐在火山口上，一旦有诱发因素（比如吸入到刺激性气味），哮喘就如火山一样可能随时爆发。
谢教授专门提到他在哮喘专科门诊中遇到的很多患者，平时从来不做任何准备，一旦哮喘发作症状就很严重，来到医院就想立即入院，但往往需要排队候床，患者家属则在医院手无足措得几乎抓狂。看到这些现象真的很无奈。因此，要严肃地提醒有哮喘症状反复的患者，家里必须常备一些药物和设备，平时要用于哮喘的自我监测，发作时能快速缓解症状。药物必须随身携带至少一种以上。
药物主要是救急气雾剂或吸入药，主要有三种，建议随身携带其中一种：
- 短效支气管舒张剂沙丁胺醇；拿出沙丁胺醇气雾剂喷两喷。
- 布地奈德/福莫特罗吸入粉剂（160/4.5 μg）；
- 倍氯米松/福莫特罗吸入气雾剂（100/6 μg）。
图3 三种哮喘的急救吸入药物，图源来自网络
沙丁胺醇气雾剂①属于短效支气管舒张剂，它起效很快，如果感到控制不理想，可以每间隔4-8小时再喷。这种气雾剂最好一天不超过8次喷入，因为这种药有可能引起心慌、手抖等副作用，用多了有的患者难以耐受，另一方面，它属于受体依赖型药物，短期内频繁使用，后续效果就会打折扣。切勿滥用这种吸入剂；
另外的两种②③属于吸入糖皮质激素和支气管舒张剂的联合药物，联合药物起效较快，可用于迅速缓解症状，也能控制哮喘的气道炎症，也是近年来更推荐的急救药物，它们与短效支气管舒张剂同样不能短时间过量使用，最好一天不超过4-6次喷入。除了前面提到的救急气雾剂，还有一些经验丰富的哮喘患者，尤其是血常规的嗜酸性粒细胞明显增高的哮喘患者，家中可以备口服激素如泼尼松等，谢教授下来会专门针对这个进行科普。
「这几种设备如果家中都备有，哮喘紧急发作时就不至于慌乱失措，关键时刻可能会救你一命」
有哮喘患者的家庭，尤其是像李先生这样之前有过哮喘发作的患者，家中除了常备上述药物，还需要备有哪些设备？
谢教授回答，首先是需要备有「峰流速仪」，这种设备就如高血压患者的血压计、糖尿病患者的血糖仪一样重要，这种设备可以测出患者的呼气流量峰值（peak expiratory flow，PEF）来监测哮喘的情况，峰流速仪携带方便，操作简单，可以在家自行检测，如果PEF值近期下降至个人最佳的60-80%或更低，则需要警惕急性发作的风险。尽快就诊或者使用哮喘的吸入药物等。网上各个平台就能购买，100元左右，购买后要咨询专科医师如何使用，网上也有很多教学视频。在谢教授的哮喘专病门诊，不少患者能够做到定期监测PEF，记录在手机或笔记本上，就诊时给医生看，方便医生准确给予调整药物。
图4：「峰流速仪」示意图，图源来自网络。
第二是备用
「压缩泵雾化机」，雾化吸入法是利用高速气流，将药液以气雾状喷出，再由呼吸道吸入，达到治疗的目的。因为哮喘患者发作时呼吸困难，平时用的吸入用药如布地奈德/福莫特罗吸入粉剂难以吸入，使用雾化机不需要患者配合都能够使药物直接到达深部的气道，效果更好。压缩泵雾化机网上各个平台就能购买，200-1500元不等，使用简单。同时找专科医师开好雾化药物，万一哮喘急性发作时可以立即使用。
图5：「压缩泵雾化机」示意图，图源来自网络。
近年来还有微网式雾化器，具有药物颗粒细腻均匀、用药量少、药物残留少、使用寿命长、便于居家和外出使用等优点。因为体积小、使用普通电池或插入USB充电，非常方便。
图6：「微网式雾化器」示意图，图源来自网络。
常用的雾化药物有沙丁胺醇、特布他林、布地奈德、倍氯米松等等，均为独立小包装，可以长期保存，发作时可以立即使用缓解症状。
图7：雾化药物布地奈德示意图，图源来自网络。
雾化用药一般比较安全，但也要避免每次雾化时间过久、过快，雾化之后立即漱口。另外，超声雾化器不适合哮喘等喘息性疾病的治疗，切勿购买。
第三是「血氧饱和度计」，哮喘患者发作时由于气道持续痉挛缺氧，心跳加速，往往脉搏或心率超过100次甚至更快。如果家里有指脉式氧饱和仪，夹住手指5-10秒钟就能够显示血氧饱和度（SpO2）和脉搏（PR），可以用来判断病情程度。当反复测量发现氧饱和度低于92%，心率超过100次，通常表明哮喘较为严重，需要尽快使用急救药物或就医。网上各个平台就能购买，通常100-300元左右，使用非常简单。
图8：「血氧饱和度计」示意图，图源来自网络。
谢教授还告诉记者，如果家中的哮喘患者是老年人，还可以备有「制氧机」。目前，市面上最常见的5升制氧机一般是3000-6000元左右，如果经济条件允许，患者如果在家中哮喘发作时，可以用于短时间吸氧，但缓解后要是要就近就医。部分制氧机也带有雾化的功能。
第五种设备也适用于老年哮喘患者，就是「血压计」，不要小看它，如果哮喘发作时能够拿出来自测血压，看到比平时有明显增高或降低，这就表明患者的病情重，需要尽快就医不耽误病情。
第六种设备是「储雾罐」。使用过烟斗式吸入装置（比如沙丁胺醇气雾剂、倍氯米松/福莫特罗启尔畅吸入气雾剂）的哮喘患者一定有印象，这种装置喷药的时候需要配合吸入，而储雾罐就是一根连接到定量吸入器（烟斗式吸入药）接口上的管道，可以帮助患者更好地使用吸入药物，以达到药物充分吸收的目的。药物会在储雾罐内短暂停留，允许患者做一次深呼吸或5次正常呼吸把所有的药物都吸入肺部。网上各个平台就能购买，通常100元左右，可以重复使用数年，并有教学视频，使用简单。
图9：烟斗式吸入药「储物罐」使用示范图，图源来自网络。
最后，因为不少哮喘患者同时合并有鼻炎、鼻窦炎甚至鼻息肉，我们知道，鼻炎鼻窦炎与哮喘是属于「同一气道、同一疾病」，对于这些患者建议家庭备有洗鼻器，每天用生理盐水洗鼻，效果良好。
图10：生理盐水洗鼻使用示范图，图源来自网络。
在之前谢教授还专门做过这样一篇科普文章→《鼻痒、频繁喷嚏、眼泪鼻涕直流……「洗鼻法」对过敏性鼻炎很有效？这些知识点帮你全面预防》，可供大家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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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简介
谢佳星
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国家呼吸医学中心、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呼吸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博士，主任医师，硕士研究生导师（广州医科大学、广东医科大学）；阳江市人民医院呼吸内科 学科带头人（柔性引进）；中国医师协会呼吸医师分会 青年委员；中国医药教育协会慢性气道疾病专业青委会 副主任委员；欧洲呼吸学会Long term fellowship Fellow；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个人；“中国嗜酸性肉芽肿性多血管炎诊治规范多学科专家共识（中华结核与呼吸杂志,2018,41(7) : 514-521）”专家组成员；主编《肺部嗜酸性粒细胞增多相关疾病鉴别诊断》（人民卫生出版社2021年出版）；《结核与肺部疾病杂志》编委；主要方向：重症哮喘、嗜酸性粒细胞增多疾病、慢性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