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解2019-2020流感季中国医务人员流感疫苗接种情况及影响医务人员接种流感疫苗的因素，北京协和医学院群医学及公共卫生学院、中华预防医学会联合「呼吸界」开展了2019-2020流感季中国医务人员流感疫苗接种情况调查，结果近日在Human Vaccines & Immunotherapeutics杂志上发表。

2019/2020流感季中国医务人员流感疫苗接种率提高：基于网络问卷的分析

伊赫亚a, *, 杨媛b, *, 张丽 c, 张慕丽 b, 王晴b, 张婷d, 张誉元 a, 秦颖b, 彭质斌b, 冷志伟d, 杨维中d, 郑建东b, 梁晓峰a, 冯录召d

a. 对外联络部, 中华预防医学会, 北京, 中国

b. 传染病管理处,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北京102206, 中国;

c. 呼吸界, 北京, 中国 

d. 群医学及公共卫生学院, 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 北京, 中国

* 伊赫亚和杨媛对本文有同等贡献

通信作者: 郑建东, Email: zhengjd@chinacdc.cn; 梁晓峰, Email: liangxf@cpma.org.cn; 冯录召, Email: fengluzhao@cams.cn

摘要

为了解2019/2020流感季中国医务人员流感疫苗接种情况及影响医务人员接种流感疫苗的因素，本文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收集了医务人员的工作地区、职业、流感疫苗接种情况、是否可免费接种流感疫苗等数据。研究结果显示，2019/2020流感季医务人员流感疫苗接种率为67%，可免费接种流感疫苗的医务人员接种率高于不可免费接种者(79% vs. 34%, P<0.001)。工作场所要求或鼓励接种流感疫苗的医务人员接种率优于工作场所无干预措施的医务人员接种率(80% & 70 % vs. 39%，P <0.001)。与不可免费接种且工作场所无干预措施的医务人员相比，可免费且工作场所要求接种的医务人员疫苗接种率最高(OR=14.86, 95% CI: 10.93-20.20 )。此外，「感染高风险」科室的医务人员接种率高于「非感染高风险」科室（70% vs. 58%, P=0.0023）。医务人员流感疫苗接种率与其对流感或流感疫苗的观点态度、疫苗供应、工作场所干预措施以及是否可免费接种流感疫苗等因素有关。

【关键词】医务人员；流感；流感疫苗；接种情况

英文版 

Improved influenza vaccination coverage among healthcare workers: evidence from a web-based survey in China, 2019/2020 Season

Heya Yi a*, Yuan Yang b*, Li Zhang c, Muli Zhang b, Qing Wang b, Ting Zhang d, Yuyuan Zhang a, Ying Qin b, Zhibin Peng b, Zhiwei Leng d, Weizhong Yang d, Jiandong Zheng b, Xiaofeng Liang a,, Luzhao Feng d

a. Department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Chinese Preventive Medicine Association, Beijing, China

b. Division of Infectious Diseases, Chinese Center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Beijing 102206, China;

c. BREATH-CIRCLES, Beijing, China

d. School of Population Medicine and Public Health, Chinese Academy of Medical Sciences & Peking Union Medical College, Beijing, China

* Heya Yi and Yuan Yang contributed equally to this work.

Correspondence: Jiandong Zheng, zhengjd@chinacdc.cn; Xiaofeng Liang, liangxf@cpma.org.cn; Luzhao Feng, fengluzhao@cams.cn

【Abstract】To understand influenza vaccination and its correlates among healthcare workers (HCWs) during the 2019/2020 season in China, we used a self-administered electronic questionnaire to collect information on demographics, occupational characteristics, influenza vaccination status and access to free vaccination on the "Breath Circles", a Chinese media platform for respiratory medical professionals. The reported influenza vaccine coverage among HCWs during this season was 67%, with more HCWs in a workplace with free vaccination than those with no free vaccination (79% vs.34%, P<0.001). The influenza vaccine coverage among HCWs who were required or encouraged to get vaccinated by the workplace was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that without any intervention measures (80% & 70 vs.39%, P<0.001). The vaccine coverage in the workplaces with free and required vaccination simultaneously was highest compared to that with neither free vaccination nor any intervention measures (OR=14.86, 95% CI: 10.93-20.20). The influenza vaccination coverage of HCWs in high-risk departments was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that of other departments (70% vs.58%, P=0.023). HCWs' vaccine coverage was related to personal opinions and attitudes towards influenza or influenza vaccines, as well as other constraints such as availability of influenza vaccines, workplace regulations, and access to free vaccines.

【Keywords】: healthcare workers, influenza, influenza vaccines, vaccination status

一、引言

季节性流感大流行在全球可导致大量人发病和死亡[1]。2017年疾病负担报告显示全球死亡人数中0.26%（95% CI：0.2-0.32）可归因于流感，其中近1/3发生在印度、中国和俄罗斯[2]。2006-2015年间，中国平均每年流感相关的流感样病例超额门诊就诊负担为2.5人次/千人[3]，且2010-2015年，我国平均每年有88100例流感相关的超额呼吸死亡[4]。由于职业暴露的特殊性，医务人员（Health-care workers, HCWs）感染流感病毒的风险更高且易成为院内感染的传染源。一项系统综述研究发现，未接种流感疫苗的HCWs流感总发病率为18.7％，是非医务工作者的3.4倍；有症状流感发病率为7.5%，是非医务工作者的1.5倍[5]。HCWs接种流感疫苗既可预防流感及其并发症的发生，又可减少工作缺勤时间[6]。此外，提高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可间接在保护医疗机构活动的易感人群和高风险人群[7]。

为提高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中国政府做出了巨大努力。2018年全国流行性感冒防控方案（试行）要求各级医疗机构在流感季前免费为本单位工作者提供流感疫苗接种服务，并确保感染科、呼吸科等「感染高风险」科室HCWs全员接种流感疫苗[8]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布的《中国季节性流感疫苗预防接种技术指南（2019-2020）》将HCWs列为流感疫苗的优先推荐接种人群[9] 。然而，并非所有医院都完全按文件要求开展流感防控工作。2018/2019流感季中国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仅为11.6%[10] 。本研究旨在调查2019/2020流感季HCWs流感疫苗接种情况，探究免费接种政策和工作场所干预措施对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的影响，并了解HCWs对流感疫苗的态度。

二、对象与方法

1、研究设计

使用问卷星软件设计调查问卷，并于2020年4月9日至4月13日在「呼吸界」公众号开展调查。「呼吸界」拥有分布于全国29个省市自治区的154000名关注用户，他们在呼吸医学的相关科室工作，例如呼吸科、传染病科、急诊科、儿科等。问卷星是中国研究者设计调查问卷的常用软件。之前的研究表明，工作年限、工作科室、工作场所干预措施以及免费接种政策可促进流感疫苗接种[10-12]。此外，医护人员对流感疫苗的益处、有效性和副作用的看法可能会影响其接种行为[13,14]。本次问卷调查项目包括职业、工作科室、流感疫苗接种情况、接种/不接种的原因、工作场所干预措施、是否可免费接种等。

采用简单随机样本公式估算样本量。2019年中国HCWs(包括医生、护士、医技和管理人员)流感疫苗接种率为11.6％[10] ，按α=0.05、容许误差为1%、Zα=1.96得出样本量为3940。考虑可能存在不合格问卷，将样本量增加10％，至少需4344份样本。

2、数据收集

在「呼吸界」公众号上发布调查问卷链接，受访者自愿参与调查。受访者须完成所有选项并提交问卷，回答多选题时无需对答案排序。受访者可将问卷链接转发给其同事，但每人限答一次。

我们将呼吸科、感染科、急诊科、儿科、ICU/重症医学科、发热门诊、老年科、妇产科列为「感染高风险」科室，其它科室为「非感染高风险」科室[8] 。流感疫苗接种率指接种流感疫苗的HCWs比例，记不清自己是否接种过流感疫苗者不纳入分母。

研究过程中对疫苗接种政策和工作场所态度干预措施定义如下：（1）疫苗接种政策分为免费、非免费和未知是否免费接种三类。免费接种：工作场所支付疫苗费用和相关接种费，包括由工作场所直接支付或HCWs接种后报销；非免费接种：受种者本人支付疫苗费用和相关接种费；未知是否免费接种: 受访者不知道是否可以免费接种流感疫苗。（2）工作场所干预措施分为要求、鼓励、无干预措施和未知四类。要求接种：工作场所出台红头文件强制员工接种流感疫苗；鼓励接种：通过健康教育或健康知识传播等方式促进员工接种流感疫苗；无干预措施：工作场所既不要求也不鼓励接种流感疫苗；未知: 受访者不知道工作场所对接种流感疫苗的干预措施。

3、数据分析

将疫苗接种政策和工作场所干预措施两个变量组合成一个分为12类的新变量,即非免费接种+要求/鼓励/无干预措施/未知，免费接种+要求/鼓励/无干预措施/未知，未知是否免费接种+要求/鼓励/无干预措施/未知。

将调查结果导入excel表格，并使用SPSS和SAS统计软件分析。卡方检验的检验水准为0.05。采用二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影响HCWs接种流感疫苗的因素，回归模型的因变量为2019年8月至2020年4月期间是否接种过流感疫苗（0=否、1=是），自变量为职业、职称、医院等级、科室、人均GDP、疫苗接种政策、工作场所态度以及政策态度结合的新变量。

4、伦理审查

研究方案和问卷经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伦理审查委员会批准(No.201901-01,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北京,中国)。所有受访者均提供了口头知情同意书。

三、结果

1、人口资料

本次调查共回收有效问卷4595份，覆盖中国29个省市自治区。4595名受访者中1667人（36%）在一级医院工作，2027人（44%）在二级医院，901人（20%）在三级医院；3366人（73%）在「感染高风险」科室，1129人（26%）在「非感染高风险」科室；1332人（29%）为临床医生，1283人（28%）为护士，1700人（37%）为医技人员，280人（6%）为其他职业类别。

2、HCWs流感疫苗接种情况

4595名受访者中，229人记不清2019年8月至2020年4月期间是否接种过流感疫苗。本次调查的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为67%（2927/4366）。流感疫苗接种者中，38.1％（1116/2927）为直接免费接种，30.2％（886/2927）为接种后医院报销，21.1%（618/2927）为自费，10.1％（297/2927）为医保报销，0.3%（10/2927）为其它情况。可免费接种的HCWs接种率高于不可免费接种者(79% vs. 34%，P<0.001)。工作场所要求或鼓励接种的HCWs接种率高于工作场所无干预措施的HCWs接种率（80% & 70 vs. 39%，P<0.001。「感染高风险」科室的HCWs接种率（70%）高于「非感染高风险」科室（70% vs. 58%）(P<0.001)。详见表1。

表1：2019-2020流感季4366名医务人员流感疫苗接种率

a:医技人员包括检验、影像、超声、心电图、药房等部门；其他包括科研、行政管理、后勤人员等。

b: 初级:如住院医师等;中级:如主任医师等;高级:如教授等。

c: 一级医院:如提供预防、治疗、保健和康复服务的乡镇卫生院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二级医院:如提供综合医疗卫生服务并承担一定教学科研任务的县级医院。三级医院:如提供高水平的专科医疗保健服务，并开展高等教育和科学研究任务的医院。

d:「感染高风险」科室包括呼吸科、感染科、急诊科、儿科、ICU/重症医学科、发热门诊、老年科、妇产科。

e:按照人均GDP将省份划分为低、中、高三级。低：安徽、青海、江西、山西、西藏、黑龙江、广西、贵州、云南、甘肃；中：重庆、陕西、辽宁、吉林、宁夏、湖南、海南、河南、新疆、四川、河北；高：北京、上海、天津、江苏、浙江、福建、广东、山东、内蒙古、湖北。

f: 要求接种指出台红头文件强制职工接种流感疫苗，但未接种者不会因此受到惩罚。

3、疫苗接种率的相关因素分析

采用二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影响流感疫苗接种率的相关因素，研究发现可免费接种(OR=5.34，95% CI：4.49-6.34)、要求接种(OR=2.81，95% CI：2.20-3.59)或鼓励接种 (OR=1.95，95% CI：1.57-2.43)时，HCWs流感疫苗接种情况较好。「感染高风险」科室HCWs的接种率优于「非感染高风险」科室(表1)。以无免费政策且工作场所无干预措施为参照组，可免费接种且工作场所要求接种的HCWs接种情况最好（OR=14.86，95% CI:10.93-20.20），其次为可免费接种且工作场所鼓励接种（OR=10.30，95% CI:7.74-13.71）。详见表2。

表2：不同策略对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的影响

a. 二分类Logistic回归的自变量为职业、职称、医院等级、科室、人均GDP、单位政策态度组合。

4、流感疫苗接种或未接种原因

2927名疫苗接种者中，65%担心感染流感传染给他人、51%担心自己得流感、49 %是因为接种地点方便（表3）。「感染高风险」科室HCWs中有29%(964/3366）未接种流感疫苗，主要的三个原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50%）、认为流感不严重，不接种也没关系（41%）、担心流感疫苗有不良反应（36%）（表4）。

表3：2019-2020年HCWs接种流感疫苗原因分析

a这些原因不互斥。

表4：2019-2020年「感染高风险」科室HCWs未接种疫苗原因分析

a这些原因不互斥

四、讨论

自全国流行性感冒防控方案（试行）发布一年后， 2019/2020年流感季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明显改善。免费接种政策与工作场所要求接种相结合可提高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接种流感疫苗不仅可以降低HCWs的感染风险、维持医疗体系正常运行，也可减少院内感染的发生，使无法接种疫苗的人群获益。2017年119个WHO成员国报告可接种流感疫苗，并有102个国家和地区针对HCWs制定了的免疫策略[15] 。为降低HCWs与流感相关的发病率和死亡率，减少缺勤人数和缺勤时间，所有无禁忌症的HCWs每年都应接种流感疫苗。本次调查显示，2019/2020流感季中国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为67 %。2017/2018流感季，美国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高达78.4%[16] ，2015至2018流感季，欧盟12个成员国的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在15.6至63.2％之间[17] 。

与其他研究结果相似[18] ，我们发现适当的免疫策略可在短期内提高流感疫苗接种率。可免费接种、要求或鼓励接种时，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更高。此外，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可免费接种且工作场所要求接种是促进HCWs接种流感疫苗的有效策略。当工作场所要求接种流感疫苗时，美国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最高（94.8％），不要求、不鼓励或不提供现场接种时接种率最低（47.6％）[16] 。实施免费接种并增加疫苗可及性后，西宁HCWs流感疫苗接种率明显好转[19] 。

HCWs流感疫苗接种行为与疫苗的供应、可及性以及HCWs对疾病和疫苗的认知有关[20] 。本次调查中，HCWs接种流感疫苗的三个主要原因是担心传染给他人、担心自己得流感、接种地点方便。我们发现「感染高风险」科室HCWs比「非感染高风险」科室HCWs更有可能接种疫苗，推测可能原因是政策向「感染高风险」科室HCWs人群倾斜[8] ，也可能是 「感染高风险」科室HCWs感知自己接触流感病毒的机率更大 [10，14] 。但仍有29% 的「感染高风险」科室HCWs未接种流感疫苗，主要原因是工作太忙，没时间接种流感疫苗。未来应重点关注这部分人群，采取更多免疫策略促进这一群体接种流感疫苗。

本研究中，79 %的HCWs对接种流感疫苗表现出积极态度，支持全员接种流感疫苗；84%的HCWs表示若可免费接种，他们能接受工作场所要求接种流感疫苗的干预措施。HCWs对疫苗安全性和有效性的认知，以及他们经历的疫苗接种副反应、免疫失败和疫苗致病事件可影响他们的流感疫苗接种行为 [13,14,20] 。因此，未来对HCWs开展的健康教育活动应改变他们对流感疫苗的认知偏见，使其科学了解流感危害、增强其对流感疫苗的信心，促进接种流感疫苗。

本文有以下几方面局限。首先，本次调查只能代表中国部分HCWs的情况，尚不清楚这部分受访者能否代表HCWs的整体情况。其次，本次调查中73 %HCWs为「感染高风险」科室工作者，这使我们可能高估了流感疫苗接种率。第三， HCWs接种情况不是基于接种记录获取，可能存在回忆偏差。最后，HCWs可能会将问卷链接转发给其同事，故无法计算本次调查的应答率。

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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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完

排版：Je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