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班,夜深人静,听着单调的呼吸阀门开闭声和看着病人胸廓起伏, 白天工作再额外二小时的夜班,非常倦累,令人睡意浓重。但气囊通气容不得松手失误,必需振作精神,坚持再坚持。还有挤压气囊最使劲的拇、食和中指的指甲沟受压磨擦,产生水泡,疼痛不堪,即便如此,还得忍痛操作,待到几天,甚至一星期后,水泡长成茧,才算过了这关。
上世纪60年代,中山医院呼吸科的李华德教授,仅仅依靠一个呼吸气囊——简称「皮球」,开创了国内机械通气临床应用的一个先河。这也使得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肺科监护室也随之逐步起步……
本文摘自李华德教授的回忆录
四十多年前,吴绍青老师在一次讨论时要求将呼衰抢救列入呼吸科科研规划。他希望我们在肺功能,呼吸病理生理科研的基础上,谋求呼衰积极有效的治疗措施,不但要降低病死率,更要提高存活病人的生命生活质量……
呼衰治疗立题后,按计划,首先培训病房医生护士,成立呼衰抢救小组,为筹建呼衰病房做准备。在培训中,呼衰治疗的理论学习进行顺利,但在使用当时仅有的通气支持呼吸囊支持通气技术上,大家没有实践经验,也缺乏信心。
给自己捏「皮球」
我在急诊室曾用呼吸囊抢救过呼吸骤停病人,但那时并无维持通气的要求和认识,现在用呼吸囊增加呼衰病人自发呼吸的通气量,我心存怀疑。
但在抢救呼衰的任务前,无法回避这个挑战。要证明它的可行性,唯有在自己身上试验。有了这种支持通气的感性体会,对呼吸囊能够改善通气功能,就产生了信心。
接着,我请抢救小组组员们二人一对,按照我的方法,彼此进行气囊通气操作,以气囊通气能够平稳控制对方自发呼吸为满意。经过反复练习,大家都有了人工通气支持可以改善呼衰病人通气的信心。
「皮球」救人
我收治一例慢阻肺,因呼吸道感染,通气不足,神志昏迷的中年病人,抢救小组(也是我自己)以他作为初次支持通气治疗的示教。
病人经气管插管后,我坐在床边,接上呼吸囊,输入富氧空气,双手按着气囊,小心翼翼顺着病人自主呼吸节奏挤放气囊,熟悉其呼吸节奏,幅度特点后,缓缓递增挤压力度,相应提高潮气量,我一面紧张地观察病人胸廓活动幅度,以及面容表情肤色;一面听着监测医生不断报告病人血压、心率,准备随时中止加压呼吸。在支持通气下,血压和心率虽有所下降, 但基本保持稳定。当观察到病人皱眉,鼻翼扇动以及颈付呼吸肌抽动逐渐消失,口唇从紫绀渐转红润,我绷得紧紧的神经才逐渐松弛下来。
病人忽然张大口,打了一个哈欠,开眼看我一眼,随即闭眼入睡了。我听到后背切切语声,我才意识到已经为抢救小组和自己成功完成了一次建立信心的的示教。
不到24小时,病人脱离了人工通气支持,经短期住院抗感染治疗,顺利出了院。
神奇的「皮球」
在这例成功病例的鼓舞下,我们陆续收治呼衰病人。
日夜轮班为病人作呼吸囊通气支持。他们坐在病床边,双手抱着呼吸囊,不停挤与放,辛苦可知。
在夜班,夜深人静,听着单调的呼吸阀门开闭声和看着病人胸廓起伏,白天工作再额外二小时的夜班,非常倦累,令人睡意浓重。但气囊通气容不得松手失误,必需振作精神,坚持再坚持。还有挤压气囊最使劲的姆、食和中指的指甲沟受压磨擦,产生水泡,疼痛不堪,即便如此,还得忍痛操作,待到几天,甚至一星期后,水泡长成茧,才算过了这关。
事实表明,他们的毅力和辛劳,使得我们终于跨出了支持呼吸抢救呼吸衰竭的第一步。
负起人工通气支持任务的除抢救组成员外,还有轮转病室工作的进修员、实习医生们。他们都是开展呼吸衰竭抢救的开路先锋和先驱功臣。
我忘不了他们坐在床旁,手抱呼吸囊,眼睛盯着病人,不停挤压的情景。
当时我们心存的是一个共识:病人的生命在我手掌之中。